信是这样的。
亲爱的XX:
见字如晤,你的信总能像八月的雨季一样准时来临,且给我一种深深的满足感。
细细想来,我们用这样的方式交流已经快七年了吧,这真的是一段很难忘的记忆。现在你的工作还是不顺心吗?很抱歉没有给你及时回信,因为在这期间生活逼迫我做出了一点改变,我搬了家,离开了天津,所以这段时间的琐事比较多。你应该没有再给我寄过信吧,我是没有再收到邮局的短信,那我就默认为你没有寄过。其实这样最好,也会不浪费你的笔墨和感情。我还想再对你说一次抱歉,对于上一封你的来信,还有我无意中的态度。
我也试想过你的工作是怎样的,电视剧上的东西或真或假,我倒是看过不少,但从你的文字中我确实能感觉到你对它的不满,而且你的情绪好像已经到了愤怒的地步。对此,我真的很抱歉。我记得很多年前我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人生中的苦痛是要多于幸福的”。我说这句话并不是要你心甘情愿去受工作的苦,而是想说你如果不喜欢的话,那就换一份,哪怕那是你父母介绍的工作,这没什么的,就像我之前一样,我应该给你说过我之前是干什么的吧。我之前是律师,这是我曾经一直追求的工作,但几年下来,干得确实不怎么快乐,当事人给我带来的麻烦有时候远大于案件自身的难度,所以我就辞职了,现在是自由职业,但我还是很感谢学法律的那几年和学到的那些东西,它们让我少走了很多弯路。现在的工作状态也还可以,可以说是忙里偷闲,我还是挺喜欢这样的生活的。对了,前段时间新买了相机,我会把我认为还可以的照片给你寄过去的,希望你可以喜欢,可以把它勉强看做是一种表达歉意的形式。
我应该还要给你分享一下最近的一些事的。刚买了相机的那天,我就去扫街了,因为之前也接触过相机,所以上手还是比较快的。第一次去街上拿着相机拍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的,搞得我很专业一样,其实我只是个新手。我就像那些视频里的摄影师一样,看到一些新奇的东西就赶紧把镜头对准它,也不管曝光还是其他的什么,先按快门,然后再看成品,所以很少拍出好看的照片。但是我也收到了别人的拍照邀请。那天晚上,我路过步行街的时候,有两个女孩儿想让我给她们拍些照片,她们说的就是“给我们拍‘些’照片”,我说我可能拍的不是很好,她们说没关系。在那条街上,我拍出了那天个人认为
到这儿就结束了,让我想想我是因为什么断了笔的。好像是我一个朋友来敲门了,进来之后他非要看一下我在写什么,我只得把这些放进已经写好了姓名和地址的信封里,然后一股脑塞到了抽屉里。那晚他待到很晚才离开,我收拾了桌子,然后去洗漱,之后便上床了。结果第二天又是一大堆事,一大早我就被邻居的吵闹声吵醒了,他家的孩子一贯淘气,住在这儿一个月,几乎有一半以上的早晨我都是被那阵夹杂着埋怨的哭声吵醒的。吃早饭的时候,之前的单位打电话来说我还有点东西没拿走,叫我去拿,于是我便紧接着去了那边。拿完东西就到下午了,因为是阴天,我觉得氛围很好,于是我便又拿起相机出去了。那天的日期我应该可以查得到,就是相机到了的那几天。我看一眼。三月二十七日。那这封信我已经在抽屉里搁置了半年了,这真的是太惭愧了,而且之前就耽误了一段时间,现在又是半年。所以我得立刻把这封信写完了。紧接上文:
我拍出了那天个人认为拍得最好看的一张照片。因为我不太会引导模特摆姿势,所以我就叫她们自己摆一些姿势,结果她们说她们也不会,于是我叫她们看着彼此,她们照做了。几乎就是在目光相对的一瞬间,她们笑了,那是带一点羞涩且温馨的笑,没有刻意地摆弄身体的器官,每一根头发都是最自然的样子。我喜欢这样自然的状态。我连忙按下快门,试图记录下这个美好的瞬间,好在我还是做到了。她们对照片很满意,两个人都加了我的微信。想起来,我们以文字交流了这么久,却没有拥有彼此的微信。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反正我想过。看样子这封信写完要很长了,我要开始絮叨了。
当时刚毕业,我又去了一趟成都。成都是个灯火璀璨,且富有一定温暖的城市,爱情似乎在那里萌发的很快,我刚下飞机就被那里的小情侣们吸引了。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可心里对恋爱还是多少有点抗拒,于是我兜兜转转去了我的研究生高校,不出所料,那里结伴的情侣跟我读书时看到的一样多。考研之前的想法是在读研期间一定要找个对象,可我还是再次单身毕业了,于是我就想起了远在天边的你,我想这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性别上的差异,还有我们这几年积攒下来的感情与期待。对你样貌的期待,声音的期待,性格的期待,总之对你整个人都是很期待。
你的字我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独特的圆圆胖胖的字,不像网络上的那种漫画体,那应该属于一种全新的字体,所以从收到你的第一封信开始我就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你的样貌。你也知道,“见字如晤”总归是个问候语,“见字”与“晤”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但我想你肯定是个很可爱的女孩。于是我就想我们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加微信呢?在犹豫了很久之后,我还是没有通过搜索电话号码加你的微信,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就适合用这样的方式交流。用一种期待换取另一种期待,我不能保证最终的结果是完美的,与其这样,那还不如以现在的方式存在下去,至少对彼此来说都是一种保留。相信你也这么认为。
这么久没收到信,我想你肯定也猜到了我是忘了给你写了。这几年来,我都是在收到你的来信之后立刻就给你回信的,因为我觉得这样会将当时的一些感触直接写下来,这可能会比我在脑海中回想过你的文字之后写的要更好、更真实一点。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给你说说今天的日期,还有我为什么没给你回信吧。那就让我从头说起,从今天是怎样发现它开始。
腊月的开端带了一点暖意,但还是盖不住它寒冬的特性。我把发现它叫做缘分,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我是因为想要再次看你的信才打开了那个抽屉,然后我在一堆信中发现了这封没有写完的。这样一来是不是又暴露了我很长时间没看你信的事实,但确实是这样,我觉得在这一点上没有必要隐瞒些什么。这一段时间来,我对拍照几乎到了一种痴迷的境界,当然我的技术是有所提高的,也算是没有枉费那么贵的设备。我打算多洗几张照片给你看看我最近的拍照成果,之前提到的那两个女生还找我拍过几次,结果也算是中规中矩。其实我是很喜欢看文字的,看你们写的信,或者朋友,或者自己写的一些东西。我对那些文字有一种特殊的情结,可能是因为它记录了我们当时的心情和关系,读起来总会觉得格外亲切且富有岁月感的缘故。
回到为什么把信放在抽屉里,还给忘了。我的一个朋友在我给你写信的时候突然到访,而他又铁了心地想看我在写什么,于是我便把信纸和信封一起收拾了起来,放在了抽屉里,再之后就被各种琐事缠身,就把它遗忘在了那里。说来也惭愧,我本科和研究生都读的法律,但我却总感觉我的记忆力是压根不足以支持我完成学业的,尤其最近两年,老是记不住事。这个现象在我大二的时候就出现了,所以我觉得我能考上研究生,真的有一种被命运眷顾的感觉。我也没有刻意管过它,有人说是不是得病了,我对此嗤之以鼻。任何一个感觉自己记忆力不好的人都不会愿意往这方面想。
或者你可能想问,那你平时就没有打开那个抽屉的习惯吗?一般来说,还真的不会,就算是打开了也不会刻意去翻。我很珍惜你们的这份礼物,信纸的每一次张合都让我有一种它要被我撕裂的感觉,这应该是我在杞人忧天。你应该是知道的,我不止你这一个笔友,但你绝对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这一点不会变。三个长期笔友,我给你们每个人都留了一个抽屉,那里装着专属于我和你们的记忆,我不会去打乱它们,也不想去打扰它们。你在东北,一个在西南,另一个在江苏。最后这个小丫头应该也大学毕业了,她叫大壮,第一次看到这个笔名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会是个小男孩,但她却是个十分可爱且极具性格的女孩子,我们初次寄信的时候她才高一。
至于我换地址的这件事,我觉得也应该给你说一下。离开天津是因为我觉得我现在并没有那么喜欢这座城市了,或者说是因为朋友们都离开了,让我感觉到了一丝孤独。不喜欢其实没有太多理由的,我却还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总是想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适的借口,但孤独感也确实存在。我是个相对内向的人,对于扩充朋友圈这件事,我觉得真的很难,所以我很珍惜那些愿意和我一直保持联系的人,包括你。所以,我要跟你说声谢谢,真的很感谢这些年有你的陪伴。
我现在回老家了,并且如果没有绝对因素的话,我应该是要在这儿度过余生了,这话虽然说得有点早,但我真的是这样打算的。我还记得我告诉你我是甘肃人的时候你写的那句话,“啊,好远啊!”你特意用了个感叹号,我就知道你肯定很震惊。这座城市不大,见惯了天津的高楼,看过了天津的车水马龙,让我一度觉得这里的楼简直太矮了,市区里还是以六层楼为主,路也没有那边的宽,人也没有那边的多,可是每次坐在公交车上看窗外的这些景色时都会让我很安心。相信你也有这样的感觉。也是,哪个外出的人看家的风景没有这样的感觉呢?
冬天这个季节,说实话叫我有点矛盾,我相信没有几个人喜欢穿厚厚的羽绒服,也不会有人喜欢鼻子、耳朵被寒风吹得通红的那种感觉。相比之下,我觉得秋天是个很浪漫的季节。落叶本身就很美,而且我觉得秋天的日出和日落更温暖,这样的场景我也拍下来过,我会随着这封信把镜头里的朝霞和夕阳寄给你。除此之外,也是因为从秋天开始我父母就可以休息了。他们是农民,我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的孩子,我对此毫不避讳,就算是在那个有钱人聚集的大学宿舍里,我也承认我家在农村。我觉得承认自己的出身并没有什么好羞耻的,所以我就看不懂现在的部分孩子,他们为什么要责怪父母没有满足他们的物质欲望呢?希望他们长大之后会明白吧。
父母在家里有几块地,我之前也提议过让他们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但是他们不愿意,说闲不住。这也可以理解,忙碌了一辈子的人怎么可能成天待在房子里而不感到无聊呢?好在现在的庄稼都是可以用机器完成收割的,这样一来,他们就既不会感到无聊,也不会很累。我一直都觉得那里才是真正的家,只不过我现在还没回去,手头还有点事还没完结。
我这张桌子是摆在窗台这儿的,相信你也知道北方冬天的晚上,窗户上总是会因为室内外的温差而出现很多水,我这间屋子就是这样。我还是很怕我的这些书被水泡的,但是我又喜欢一抬头就能看到窗外景色的这种感觉,所以每晚睡觉前我都要在窗脚那儿铺上一层卫生纸,很麻烦,但挺有用的。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就快要看不到太阳了,我一直都很好奇设计这个小区的设计师为什么要把楼设计成面向东南的形式,是不是他也很喜欢朝霞?不过这样的建筑对生活也不会有太多影响,采光什么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夏天还不会很热。
啰啰嗦嗦又写了一大堆,似乎我和你的每一封信都是这样的,好像就是有很多话要说。但我给你的第一封信好像并不长,是吧?我记得那时候我就是在胡乱写,给很多人写,所以要分享的事情被分散到了很多人那里,而且我也不知道到底谁是那个愿意给我回信的人。这样想的话是不是有点贪婪了,但这也不可否认,就像我去拍照一样,好看的人或新奇的事我也想记录下来,我拍照是不会收费的,留下一份本不属于自己的美好已经是一件值得被感恩的事了。但如果是做完全不求回报的事,那估计还是不多的,我可能也不会很乐意。
夕阳下来了,今天的也很好看。我从妹妹的卧室里拍了一张照片,最后的这缕阳光正好从植物园的摩天轮那里穿了过来,这是一幅非常温馨的画面,我也顺便寄给你。
那么,这封信就到此为止了。内容比较杂乱,但写信好像就是这样,说完了“正事”之后就到了想起什么就写什么的阶段,如果刻意去强调逻辑之类的,那会不会脱离了写信原本的样子?希望你不会介意这一封迟到的信。
祝安。
以上便是这封信的全部内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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