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亲
“李铁梅”来相亲的消息传遍了圣母冢村。
田哥伟相亲,钱跃进本家叔伯姐妹亲戚都来了,一起招待女方来的贵宾,一家人忙里忙外,脸上洋溢着喜气。
田哥伟今天皮鞋擦得锃亮,白衬衣扎进裤腰里,他还不时的再扯一下,整理整理武装带,他一会儿松一松,一会儿紧一紧。他脸上笑着,照呼着每一个来看他相亲的人,并且不时地掏出香烟分发给他们,再掏出磕头虫打火机,一一给他们点上火。
“大将军”今天也来看他相亲,他呲着大黑牙笑着说:“哥,你今天咋就不一样了呢?文质彬彬的,往日不是大喊就是大叫,今天也不喊,也不叫,文邹邹的。”
忽然有人说,来了。谁来了?不用说,相亲的“李铁梅”来了,都争着向前去看。
真是好漂亮啊!比电影里的李铁梅漂亮多了,大伙儿也都这么认为。其中一个说,看人家到哪里演出他就追到哪里,有一次爬上后台去看人家换衣服,差点被人家打一顿。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唉!我要有这样的媳妇,我什么也不想了,饭不吃也行。”哈哈哈,不知道哪位哥们儿这样说的,活该你会饿死。
“快!快!多看一眼,多看一眼,做梦娶媳妇也该娶这样的!”又一个说。小伙子们,难道都是这样出息的?不丢人? 不努力上进,光做白日梦了,你今生大概也娶不上这样的媳妇了。
“谁叫人家是李铁梅的!”从来都是名不虚传,这是咱辛集乡闻名的大美人,如果不美,对不住全乡的人。“那次演出事故,我挤丢了帽子和一只鞋子,被亲妈骂了好多日子。” 哈!哈哈哈!
“田哥伟凭啥?凭脱产吗?转干还是提干?”人家为啥这么好的命!这太让人嫉妒。
这天,女方经过酝酿提出的条件,比如多少彩礼啦,要手表、自行车、缝纫机三大件等,通过媒婆圣女传达给田跌进,田跃进满口答应,毫不迟疑,还有他二叔竭力的保证,因此定亲格外顺利。男女两家人都格外高兴,特别是女方一家人表示很满意。
定下亲,媒婆圣女给看好了日子,同田哥伟去何家村认亲去。
这一天,何家村的姑娘们,小伙子们,小媳妇儿们,都来看“杨西施”的女婿来 认亲,都要来看看“杨西施”会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她眼界高,肯定找个非同一般的男人。如果平平常常——呸!那不太让人瞧不起!
来啦!来啦!快看!只见那个男人皮鞋锃亮,西裤笔直,白衬衣扎进裤腰里,大西服,红领带,三七分头梳得油光溜滑,好洋气啊!高高的个儿,大鼻子。听说人家部队转干的!怪不得象城里的人。“杨贵妃”原就应该找个这样的,真馋人!“杨贵妃”好眼力,好福气。
那媒婆圣女在后边跟着,叼着烟袋,微微笑着。她心里说,哼,姑娘们,眼馋吗?你们看看吧!谁管老娘酒喝,咱给她介绍个比这还棒的女婿!
大姑娘小媳妇们没有看够,一直追到人家家门口看。看着人家认完亲,吃完饭,再追到村头目送人家走远。
定过亲,认过亲,走婆家,过丈人。田哥伟早晨骑车去接杨西芬来过婆家,下午就把她再骑车送回去。 田哥伟到何家村村头停下车,想同“杨西施”说说话。情话当然说不够。很快,太阳眼看落山了, “西施”说,你回去吧。田革委要握一握她的手。她看见他伸过来手,就把左手递过去让他握。他换成左手去握,她又递过右手。她故意这样,好不开心。这可不得劲儿啊,怎么握手?他只好把她两手都给抓住,抓住了就不舍得放了。
“你放开手啊!”“不放。”“不放就不放,随你的便!”“……你不到我家去啦?”“不去了。”两手都握疼了,他还不放。“贵妃”问:“行了吧?”千哥伟说:“不行,再握一会儿。”“你不放手,人家会看见的。”“没有人,近一点。”……
握手有啥意思?他俩从太阳不落山,一直握到天大黑,这两个傻子!
二,县委招待所
田哥伟要带杨西芬到县委招待所去看看玩玩,杨西芬父母也同意了。杨西芬当然满心欢喜,她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县城呢。
有两个伙计骑着车,把他们俩送到乡汽车站,然后他俩坐了好长时间车才到县城汽车站。县城虽然不是大城市,可是人来人往,车铃声不断,汽车不断。那百货大楼真高啊!田哥伟说,改天带她到这儿买东西。街道都宽阔平整,两边栽着不知名的树,在树下走着,脚底下沙子沙沙作响。他俩走了很远的路,终于到了招待所。
有个伙计早看见他们来了,忙跑过去迎接他们。那小伙子个儿不高,也皮鞋西装,挺帅气的,腿好像有点儿瘸。他自我介绍说他叫张京成。他很礼貌地接过杨西芬的包,左一个嫂子,右一个嫂子,喊得杨西芬都不好意思。
招待所三层楼,他们踏得楼梯啪啪响。他们到了二楼一间屋子。看来这间屋子住了六七个人,上下床铺,这是他们的宿舍。不一会儿,果然进来一群五六个人,都喊她嫂子,拍掌欢迎。其中还有一个女的,也一起开心拍手,表示欢迎。杨西芬害羞地捂住脸,只是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田哥伟连忙替她谢谢弟兄们,并且还说道,一定要照顾好你们的嫂子,还有这位弟妹,照顾不好,别怪我不客气。大伙说一定的,放心。原来田哥伟一来就被任命为服务部班长,这些人可都听他的。他当过兵,还是党员,可不是一般群众。
田哥伟又领她去食堂见了同村的杨叔,他在这儿当大厨师,是二叔找他给田哥伟安排工作的,绝不能忘了人家的大恩。
中午,弟兄们来喊因哥伟和杨西芬去吃饭,说今天开欢迎会,欢迎工作人员家属光临!领导当然要讲话的。
果然餐厅里的大圆桌上,有领导,厨师和服务员伙计,团团坐满了桌子。上首当然是招待所书记。他招呼大家说:“来来来,都满上酒,咱们欢迎两位同志的家属。来,来!鼓掌表示欢迎!”掌声雷动。然后田哥伟介绍自己的对象,叫杨西芬。另一位王五,介绍他的对象叫黄什么香,然后大家开始喝酒吃饭。喝过三杯酒,书记说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走,请大家原谅,要好好招待家属。
书记走后,大伙便感到无拘束。大厨师同志招呼大家尽情的吃,放开肚子。田西芬和另一位女的这才狼吞虎咽吃了起来。这全是他们没有吃过的山珍海味呀!鸡鱼肉蛋,他们在家里一年也吃不上一回。她俩一直吃到撑得肚子疼,才不得不放下筷子。
第二天,田哥伟带杨西芬到百货大楼去。百货大楼真大,杨西芬转来转去,已经找不到东西南北。找不到门出去咋办呢?从哪儿下楼去呢?她买了件裤子,一件褂子是的确凉的,的卡的,都好贵。田哥伟给她买了一块海鸥牌手表,又去看自行车。那凤凰牌自行车,一眼就看上了,200多元有点儿贵,可是贵也必须买。又买了一台缝纫机,买好了,人家给送到家去。
晚上,杨西芬同另一个女的一个房间。房间好大,床也好大,被褥干净,漂亮。桌子上还有热水瓶,洗澡洗脚都随便。她们今生做梦也没想到,会到这儿来。那个女的叫黄艳香,个儿不高,大眼睛,胖胖的,一说话就笑,很聪明机灵。问哪个男的是他对象,原来是那个男的,个不高,脖子也短,背还有点儿驼,有只脚走路前脚掌点地,他嘴巴大,手也大。杨西芬心想,他就像个大蛤蟆,癞蛤蟆吃上天鹅肉了。哈,不对,不能这么说,人家也是男人。男人都要女人,女人也都要……
杨西芬又拿出衣服来试试合身不合身。那女的帮她前看后看。杨西芬问她,同对象来没买什么东西吗?黄艳香扭捏着说,没买,买啥呀,没有钱呢。原来她俩是自由恋爱,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反对,男的家里很穷,父母都干不动活了,兄弟六个,上边四个光棍儿,他的对象是老五,都叫他王五。他可厉害了,他啥都会,穷归穷,人很好,是个好人。
杨西芬暗自庆幸,钱哥伟家就他一个儿子,穷点也不很穷。自己买东西是不是买多了?该不该买自行车?村里还没有一个女的有自行车呢。可是自己买的这个凤凰牌的自行车,多漂亮啊!自己觉得心里美滋滋地特自豪。
这一天下午,忽然通知说有领导来招待所,所有服务员都到大门口列队欢迎。书记还特别安排了一个人看着两位家属,让她们在房间待着,不准随意出来,出来影响不好。果然另一个服务员叫刘大军的,站在门外看着她们。她俩不懂咋回事,只好乖乖的藏在屋里,大声不敢出,就象来了汉奸鬼子。她俩露出头看看,刘大军就瞪起眼睛,挥一下手,并告诉她俩说,千万不能出来,坚持两个小时。他左眼皮上有个小肉瘤。问他为啥不让出来,他说不用问,等来的领导们都休息了,就可以出来吃饭去。
一直等到天黑了很久,听不见闹嚷嚷的声音了,服务员们有的手里提着一瓶或者两瓶酒,有的手里拿着三盒两盒烟,回到房间后,各自放到自己的床铺上,然后喊她两个去吃饭。
好像已经吃过的一桌饭菜,有的菜还没有动,小点心她两个都没见过,什么海参,什么竹笋,什么蛋羹,整只的鹌鹑,炒猪心,煎荷蛋,牛蹄筋,山里红,大会师,……连名字她们两个都没听过,别说吃了。她俩小心吃着,慢慢品偿。品着天上的神仙美味。心里想,神仙就过这样的日子。
吃过饭,杨西芬和黄艳香在男宿舍坐在一起说话。田哥伟的床铺和王五的床铺挨着,她两个也坐到了一起。杨西芬问黄艳香的家是哪里,想不到也是辛集乡的。真是有缘来相会,怎么这么巧都来到了招待所呢?于是大家都谈起通过介绍到这儿的关系。 黄岩香的对象王五,他姨夫是县党委秘书,可了不得!张京成的姐夫在武装部,刘大军的姑父在组织部开车,宋延安的妹夫在法院,李军的表姐夫是县一中的校长。只有田哥委的关系差劲,只不过是招待所里的厨师。可是这些人只有田哥伟被提拔干部,当他们的班长,实行军事化管理。之前从没有班长,谁也不服谁,自从田哥伟来,被领导看中提拔为服务部的班长。现在恐怕只有他最先转正,转正之后,怕是很快提为领导干部。其他的人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轮到好事。
杨西芬认为王五都有对象了,其他人也该有了。于是问张京成的对象,张京城不好意思地说,还没定呢,他姨家的小表妹对他有意,姨家不同意,一直这么拖着,没有定亲。问刘大军有没有对象,刘大军有点结结巴巴地说,还…还…还没呢。他的眼睛,在结结巴巴说话时,一直眨个不停。 他是个很老实的人。问宋延安,宋延安说家里正给介绍呢,曾经介绍过一个,刚吹了。还有一个床铺,上面只有被子不见人,他们说他回家没有回来。他姓雷,都说他可能这次回家能订上亲,等他回来向他要喜糖吃。
有这么一帮团结友爱的兄弟在一起,真的也很开心。田哥伟说都是好人,都是好弟兄。问杨西芬喜欢不喜欢他们。杨西芬说真的,他们都是好人。希望他们都能够成亲过上好日子, 都高高兴兴地在这儿工作,都能够熬出去。
又是一天。这天,叫张京城的服务员抱来一块匾对杨细芬说:“看!这是郭局长送的,你看好吧。”杨西芬感到受宠若惊,怎么还有局长送给他匾呢?田哥伟认识人家那么大官吗?张京成说当然认识,昨天晚上人家听说田哥伟要结婚,今天特意给送过来的,你看,这是他的落款。这是一幅凤凰牡丹国画,落款是龙飞凤舞的“郭振兴”三个大字。一会儿王五也报了一块,刘大军抱来两块,还有一个宋延安,也抱了一个大的,李军又抱来一块。这个是某某乡委书记的,这个是教育局局长的,这个是某某校长的。宋延安抱着那个大的,是县委副书记陈祥文的,就是他的官职大,他的匾也大,上书八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革命伴侣,幸福一家”。这些匾,如果在新房中的墙上一挂,真够气派的。另外王五也有这么多的匾,因为他们两个也要结婚,也是同样的领导送的。
在招待所已经待了五天。杨西芬别提有多开心了。她想家了,不,她没有想家,而是觉得该回家了。服务员们纷纷给她送礼,都塞给他20元钱,说等她结婚的那一天,一定去喝她的喜酒去。杨西芬不想收,他们都生气,只好收了。可他们多少工资呢?她早就知道了,每个月10斤粮票,20元钱。工资有点儿少,关键是他们等着转正。
三,出嫁
闺女要出嫁,早早就准备木料做家具。做柜子,厨子,桌子,椅子,杌子,妆台,盒子,架子等等。木材要选凤凰非它不落的梧桐, 高耸天空笔直的楸树,深山里百年的老松树。再去请能工巧匠师傅来,天天酒足饭饱,乒乒乓乓干好多日子。这个橱门雕上花,那个桌腿刻上叶。箱边贴上金,柜上安上锁。刨花味和油漆味,一直保存到出嫁的日子。
做完家具,又找邻居的大娘大婶嫂子姐妹来套被子,绣枕头,裁叶描花做嫁衣。
闺女要出嫁,少不得“八床褥子八床被,描龙秀凤做嫁衣。鸳鸯蝴蝶都成双,少不得鲤鱼跳龙门。金帘钩,彩绣球,莲花莲蓬结莲藕。荞麦壳,蜀黍皮,攒下好去填豆枕。 豆枕顶,写篆字,不认秀才认举人。象牙梳,烟火匣,我家相公没长大,这些嫁妆不少啦。”
“十双鞋,十双袜,小姑小叔和公婆。肥肥的裤,长长的褂,手拿皮鞭跨骏马。我家相公状元郎,天子宰相都夸他。”
“左手掀门帘,右手洒铜钱,铜钱撒在石板上,富贵荣华万万年。”
“大姨二姨来填箱,大姑二姑给装柜。叔叔婶婶塞满橱,舅舅妗子盒里追。自个亲妈最狠心,压柜不给金和银。包几块砖头放里面,出嫁压死抬柜的。”
“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叫鸾凤下妆楼。”
杨西芬出嫁这天,本来欢欢喜喜要出发了,谁知道她终于忍不住哭泣伤悲。因为从此真正离开父母,自己去过日子了。眼泪打湿了烟脂粉,只好再重新打扮一回。娇滴滴的新娘子,得有两个架妇嫁到车子上去。一生喇叭响,送亲的队伍走起。抬箱的抬箱,抬柜的抬柜,抬橱的抬厨,抬架子的,捧盒子的……拖拖拉拉半里多长的队伍。大伯、叔叔是贵宾,他们背着手,度着方步跟在后面。
“妹子唉,别哭泣,大哥今天去送你。送亲喇叭使劲吹,欢喜日子真开心,心跳时分特甜蜜。送你送到地头去,我们等着吃酒席。白干酒,红烧肉,别怪大哥忘了你,你去了洞房有我啥事?回家妹子不见了,成了人家新娘子。”
四,大婚
这边,田哥伟家亲戚们早来了,左邻右舍亲戚本家,都来帮忙迎亲待客,一大清早就忙里忙外,喜气盈门。
这儿炖着鱼,那儿熬着鸡。烧肉烧肘子,煎炸炒煮有厨子。掌勺大厨子,切菜二厨子,装盘三厨子。烧火的,烧水的,烫酒的,端菜的,迎亲陪客的,还有打发叫花子的,真是好忙好热闹。
谁喊了一声来了,小伙子们点起礼炮,嗵嗵嗵震天响,震的人心跳。送亲的来了,迎亲的等着了!有人驾着新娘子,有人抱起新被子。抬柜的抬柜,抬箱的抬箱。别摆错了地方,别安错了方位。大嫂朝天撒起粟子枣。女人孩子们就抢,抢不着的大声喊叫。大叔大伯迎贵客,送亲一路辛苦了。八仙桌子上边坐,喝杯茶,吃点心。等一会儿咱就开宴席。
“黄河鲤,蒙山鸡,烧肉烧鸡烧肘子。猪心拌洋葱,猪肺炒芫荽。面糊炸猪肝, 大肠炖粉皮。肥肉白菜叶,精肉爆山芹。松花蛋,火腿肠,煎藕合,拌粉丝,手舞足蹈忙厨子……”
烫酒的,端菜的,一阵穿棱往来伺候送亲的人。酒席足有十五桌,厨孑该有多忙,他们忙的满头大汗,没有一点空闲喝口水。
忽然又听见一阵鞭炮声响。赶喜的丐帮们来了,有专人打发他们。唱一遍祝贺的喜词儿,就给他们零钱,或一个馒头。
贵宾席之外,媒人伴娘们一席,送亲的六席,亲戚四席,朋友两席,还有领导一席。领导们给面子,大驾光临。
五, 乡长和站长的故事
陈乡长来了,文化站薛站长也来了。招待所书记来了,所里的大厨师是同村,也来了。还有拖拉机站的站长和一位战友也来了。村书记村主任陪着他们。
陈乡长官职最大,每一个人都要敬他一杯酒。他虽然酒量最大,但是他说这样是不行的,今天喝喜酒都要一起举杯,一饮而尽,不然主人家认为是没有伺候到位。“来,咱这么的,谁讲个笑话,我可以带头喝,保证不推辞。讲了都不笑,就自罚三杯。都笑了,大伙儿就听他的。可不可以?”
大伙都说可以。薛站长说,真的,这是好主意,活跃气氛,还能把酒喝下去。他于是首先说了一个笑话:
乡政府的门前有家饭店,饭店的老板娘很漂亮,乡长经常去找她。有一次老板娘去解手,正解着冲出一只螃蟹来,她认为那是乡长给留下的种,是她尿出来的。于是她慌忙喊道,我的天啊,出来个小乡长怎么是这样的!
陈乡长一听,笑得岔了气儿。呛了一口水。说的你这个缺德鬼,侮辱干部,怎么有你这个败类!好,我说一个,大家先干杯,于是都笑着干杯。
从前,岸堤水库有个水文站。水文站站长姓王。他天天上水文台上观察水文变化。他发现,有只王八也天天上台来晒太阳,他从不赶它也不伤害它。谁知道有一天,王站长不小心掉进水里淹死了。王站长淹死了,上级就又派一个站长。这新来的站长上台上去观察水文变化,也看见有只王八在台上。一连好几天都这样,他认为这个王八是前任站长托生的,还不舍得离开这儿,他吓得再也不敢在这儿了。最后一天上水文台上去看,那王八还趴在那儿,他于是对那王八说,王站长,早知道你在这儿,我就不来了。
大伙儿听了一阵哈哈大笑,觉得乡长会骂人呢。听听薛站长怎么回应他。薛站长也暗中骂这个鬼东西,他明明在骂我!……
六
领导们真的有水平。这边送亲的席上有人在划拳,迎亲的也坐上来和送亲一起划起拳。“一生为你,哥俩好啊!”“三星高照,四季财呀!”“六六顺呀,七巧巧呀!”“八仙过海,九连环呀!”“满堂红,一条龙。”“双喜临门,三结义呀。”“八匹马呀,九龙柱……”
散席的时候,贵宾们喝的摇摇晃晃,哼哼唧唧告辞。亲戚朋友们也都吃饱喝足,临走一路打着嗝,全是酒味!还是女宾们文明。笑嘻嘻的吃饱了,早就散了。新娘子坐在床上不能下地。她吃的更少,喝的更少,只等着夜来合欢酒一杯,宽心面半碗。
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来看新媳妇的打扮,看她的嫁妆,看她新房的布置。她们眼中眼馋,心里羡慕人家,在墙上挂着好多匾呢!人家还有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呢!圣母冢村第一家,没有人能比得上。小伙子们来看一眼新媳妇,心里想自己啥时候有这一天呢?怎么才能混成像田哥伟的样子?运气在哪里?命在哪里?
夜晚,等他俩喝过交杯酒,吃过宽心面。闹房开始讨要好吃的点心、糖果、香烟之类的。早有小姑子和小叔子给送进尿盆去。等第二天两口子开门,这小姑子或小叔子再端出来。“小叔子端尿盆儿,来年抱个侄儿。”“小姑子端尿盆儿,儿女一大群。”中国人早把婚姻繁殖后代的事儿,说得明明白白。“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能断了根儿,不能绝了香火。洞房的事,也就是马牛鸡狗都做的事,人的不同,是要把这事藏起来的,是害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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