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纷纷,颇有燕山雪花大如席的气势。这是多年前我所见到的冬天,我走在柏油马路上,往回家的路上走去。我不惧这雪,雪是我顽皮的朋友,它偶尔钻到我的袄领里,淘气地给我凉凉的一下,猝不及防,它又不见了;它偶尔落在我的衣袖上,还没站稳脚跟,就瘫软了,投降了,消失了,留下一点湿润的痕迹,让我猜想:雪花哪儿去了?雪花飞飞扬扬,飘飘洒洒,以至于横冲直撞,它碰触到了我的鼻尖,嘴旁,瞬间消融了,在这短暂的瞬息让我猜想有关于它前世今生的故事……
这就是属于我们的关中的冬天,曾经有酣畅淋漓的飞雪,汉子一样的性情。年年都有冬天,岁岁都有飞雪,这倒也成了我们关中的一大特色。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雪静悄悄地下了一夜,铺天盖地的白,放眼望不到天际,只有近处的树木从雪地里突出来,露出了黑黑的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似乎向你走来。我清除了院子里的积雪,扫出一条路来,而到门前,已看不到往日行走的路途了,不一会儿,邻居们都出来各扫门前雪了。道路通畅了,门前又有了孩子们的欢笑,嬉戏的身影。
从小学放学回家了,由于我家离学校二里来路,下过雪后,马路上厚厚的一层积雪,被南来北去的稀疏的车辆压得瓷实了,倒成了我们来往学校途中天然的“滑雪场”,同学们你拉着我,我拉着你,滑出好一大截距离,即使摔倒了,也不怕疼痛,也别说,那时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孩子也真是皮实,是经得起风吹雨打的花儿。
关中的冬天多半是静谧的,尤其下过雪后,人们大多数是呆在家里的,因为家里有暖和的炕头,烧的红红的炉子,一家人在屋里也其乐融融。屋外没有一丝风,麻雀们在枝头弹跳着,树上的积雪不时地落下来,它们一会儿从这棵树上飞到那棵树上,又飞到电线上,成群结队,好不热闹。
雪停了,太阳透过朦胧的云层把阳光撒了下来,积雪也开始慢慢融化了,田野湿润了,大地湿润了,盖在它们身上的被子慢慢地变得薄了,它们开始拥有了黝黑的肤色,麦苗在湿润的土地里似乎欢乐了起来,而不惧冬的寒冷,仿佛冬天就是它们的乐园。到了傍晚,空气渐渐地比白天冷了起来,屋檐上掉下来的雪水,慢慢变成了长长的冰挂,晶莹剔透的冰,来不及落下来而悬在半空中的雪水啊,我想:它们总是要掉下来的,关中的冬天总是要过去的。父亲说,这冰挂虽然好看,但也很危险,掉在人的头上怎么办呢?说着他用竹竿把这冰挂打了下来,唉……确实,屋檐上冰挂的生命比冬天的生命短啊。
自此,我觉得关中的冬天是美丽的,因为它有雪,有水,有冰。雪是冬天的生灵。但在我的记忆里,关中冬天的冷也是出了名的,在没有雪的日子里,空气干冷干冷的,上小学那会儿,早读下后,脚尖冷得不行了,我们就在那个青砖砌成的台阶上左脚右脚来来回回跳,或者小朋友们挤在墙角,一个挨一个使劲挤,这样也可生发出热量来,懵懂的岁月,留下了珍贵的回忆。
不知道是由于小时候细皮嫩肉的缘故,还是多年前冬有鲜明的个性,终究使我领略了关中的冬天的滋味,我到现在也不能忘记。有时候空中刮着凛冽的寒风,而且多是北风,学校在北方,尽管头上围着毛线围巾,但风刮在脸上如刀割一样,耳朵也冷得受不了,有时候就索性倒着走,走一会又面朝北走。那时北方关中的冬天就像辣椒中的小尖椒,有它独到的辣,这辣辣到了我的心里,使我久久不能忘记,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蛮有滋味的!
从日历上看,再有一天就到了今年的冬了,今年的秋似乎走得太仓促,太茫然,我觉得自己还没有怎么好好地过这个秋,它就要走了,时光是不等人的,或许年龄越大,时间是走得越快。或许秋在田野里,在你不经意的仓促的时光里。唉,时光的冷暖,秋冬交替之际,倒让我忘了或者对外界的冷暖缺少了感知,不知道冷暖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啊。或许,人应该过早地来感悟世间的冷暖,大自然的冷暖,以不至于达到我今日对冷暖如此麻木的感知,倒使我患了感冒或者病痛。患病倒不要紧,关键是人生在世,要冷暖自知。
关中的冬天,他来的时候是静悄悄的,秋霜落地之期,落叶将尽之时,那是他将要来临的脚步声,我们虽未见他的身影,但确实感受到了冬的意味。他走的时候,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们只能从他来去从容的淡定里,感受到他在一年四季里独具一格的风采。
作者简介:
闫晓飞,陕西白水人。本科学历,爱好书法,钟情文学,以笔关注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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