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下。
回雁峰前,穆峰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城头,目光炯炯投向着南方的那一片天,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下来……
奉旨戍边七年,穆峰心中何曾不想回家,可他却是一个认死理的人,自古忠孝难两全,朝廷不下旨,蛮兵不撤退,他这个边关最高将领便不能还愿。此时,穆峰仍伫立在城头,那如雕像般的眼神是那么空洞迷茫。
“呜———”军号长鸣,战鼓擂响,城头的那些“雕像”在瞬间便又活了过来,重现坚定的眼神,与之前判若两人,目光注视着城下。
不远处,那一股股移动着的黑色队列不断靠近。是蛮兵!在边防将士的眼里,这支打得退但却除不尽的队伍人数不多却是何等的骁悍与凶残。回雁峰前,穆峰指派的士兵都是十去九留,用其尸身才挡住其锋芒,那环绕峰头的红色河流已经默默地道出了一切。
大汉帝国,何惧区区小部队,但如果不派兵镇压,关内富庶平原的老百姓就得遭殃。每每想到这儿,穆峰更是杀心大盛,这次他选择了攻击,以泄心中积郁,并亲自上阵迎战来犯蛮军。穆峰的出击,并未挡住蛮兵的步伐,两方的距离越拉越近,穆峰握紧手中的长矛,挥动它指向蛮军,“杀!身后士兵如决堤之势冲入蛮军阵内,接着,昔日己重复了无数次的画面再次上演,不过这次穆峰披挂上阵却有了变故。
马背上的穆峰,呆呆地望着马下的尸体,心中似是一种释然,又似再生悲伤,这样的局面何时才是尽头。这时一声痛苦的呻吟引起了穆峰众将士的注意,众人马上作出反应便上前立马准备结果了这两个余孽,可穆峰却未动。就在众人挥刀的时候,两个蛮兵却丝毫未在意,其中一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另一个俯下身去,两人似乎在交谈什么。“慢!”穆峰大喝一声,众人不解但仍放下了屠刀。穆峰是懂蛮语的,他清晰地听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蛮兵说道,“快走,家中妻儿都盼你能安全回去呢!我答应了他们要照顾好你,我不能食言,我快不行了,你快走,这里我帮你顶着。”说完又吐了一口血,那么鲜红,冲击着穆峰的视觉,但在众士兵耳中的那些叽里咕噜的话对穆峰的冲击更大。他突然意识到,蛮兵也是人,他们同样拥有自己的家,再想想七年来,又有多少个家庭因自己而支离破碎,更可笑的是,自己心中想的也是回家,一个盼望回家的人却在时刻毁坏着别人的家庭,这让穆峰开怡觉得自己错了,心中充满了负罪感,思虑间,那个跪在一旁的蛮兵开口了, “不,我要杀了他们,获得战功,才能得到粮食,这样,家人才不会饿死啊!就算逃回家了,不还是饿死吗?”穆峰再次震撼了,他有了行动,他跳下马,走近蛮兵前,身旁侍卫紧跟着,目光死死地盯着蛮兵。此时,那年轻的蛮兵猛然抬头,用凶厉的眼光盯着穆峰,而穆峰则相反,眼中是道不出的柔和并掺杂着一些悲伤,随即穆峰便下令从关内拉了一架载满食物的粮车,用蛮语道,“带着粮食,回去吧!回你的家!”说完,便上马带着队伍奔回城去,只在蛮兵视野中留下数道残影。
数月间,蛮兵再未进犯,朝廷念穆峰戍边多年,屡退蛮兵有功,终下旨准其返家。穆家在京城,穆峰走在街道上,身边人来人往,耳边叫卖不断,是那么的繁芜。这时穆峰走到街道尽头拐了个弯便停下,抬起头,一块大大的牌匾上镌刻着穆府二字,可与大街上的喧闹不同,眼前尽是一片荒寂和苍凉。这时有旁人经过议论道,“咦!这不是穆府二公子吗?可怜啊家中上上下下染了瘟疫都离开了人世。”穆峰听到这,愣住了,时间仿佛就此冻结。随即,穆峰笑了,狂吼道,“上苍啊!这是你给我的惩罚吗?的确,那么多家庭毁在我手上,我的确不配再拥有自己的家了啊!”
征战敌前,却时时想着回家,却未曾想,多少家庭破碎在自己马下;现已归田解甲,却已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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