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的咨询岗,是一种不太愉快的体验,经历了入行十几年来未曾遇到过的惨然与无助。直到现在我都还摆脱不了这种压抑的笼罩,尽管已经无数遍地对自己说不要去想太多,依然收效甚微。因此,我尝试着把它记录下来,希望这样可以释放一些内心的阴郁和不快……大概是在下午四点多钟,进来一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瘦高条小伙,戴着口罩和一顶黑色原谅帽,帽沿压得很低,像是害了风寒,也很怕光。进来的时候没有敲门,四目相对才发现帽沿和口罩之间还夹着一副眼镜,眼镜的后面是一对涣散的瞳孔,低眉顺目,没有多少活气。似乎没有听到他发出什么声音,先是我问了他的来意。他支支吾吾怯怯地说是来领HIV报告,我冷不丁打了个寒噤,周末的疲惫与周一的不适应瞬间被打扫得荡然无存。我警觉地把门关上,安顿他坐下来,问了名姓,然后电话联系了负责感控的小姑娘把那一堆单子拿过来。电话里我把声音压得很低,好似坐在旁边的是一个睡熟的婴儿,生怕会对他造成什么刺激。我当时的内心可能是凉了半截的感觉,但由于要顾忌的东西太多,也没来得及准确地扑捉。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面对棘手且紧急问题时的情况,心蹦蹦直跳,大气也不怎么敢出,大脑在快速高效地运转,几乎完全忘了自我的存在,但又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千万要稳住,不能出错。这是我头一次处理这种事情,多亏了预防保健科的老师提前用铅笔标记出了告知和随访的内容。在我将那堆材料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并没有我所预料的那样不堪,没有瘫倒在地,也没有嚎啕大哭。我想,或许是因为在这几天的漫长等待中他已有了思想准备。关于这一点,从后来问到他最近几个月的休息情况时在他的回答中得到了证实。他说休息一直也还可以,就是在接到电话让他去做确诊试验后的这几天就没怎么睡得了。面对着坐实了的确诊报告,他目光呆滞,空若无物,透露出惶恐的思绪里编织出来的那点准备显得有点不足。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他眼里泛着泪花,身子就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缩小了半圈,但老实说我并不确定,也可能只是我的一种错觉,因为我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当时把目光投放在了哪里,锁在他身上是不可能的,怕不小心会灼伤了他。游移吧,可能!不是在寻找什么,而是在给他腾出回过神来的时间。我从事的这个职业,那些年,目睹过两三百次的生离死别,可谓是体味了人生百态与世态炎凉,铁石心肠是没有的,因为我骨子里充满了该死的悲天悯人的情愫。眼前的这个孩子,木然,气若游丝,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直叫人心疼,跟他前两次参加兵检初检的时候(两三个月前)判若两人。他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像一条秋天就要蔫掉的瓜藤,知道浇再多的水也没有用……在我的鼓励下,他最终还是回答了我的所有问题。他是个同性恋,没有涉毒,从十几岁开始一共交往了几十个好朋友,直到几个月前他幡然醒悟,想要从军入伍,并与他们断交。然而,一切都太迟了。说这些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回避我的目光,也像是在回避他自己的内心。从他身上我突然发现,有一种自卑不是因为你没有什么,而是因为你有了什么。唉,年轻的生命,多好的年纪!写到这,想到了曾仕强教授的一句话:“一切因果,皆是自作自受。”与大家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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